苏然🎀

　　程潇睡了三个多小时，起来的时候，抬眼看着窗外，天都黑了。推门出去，顾书楠在“小心翼翼”得弹吉他。

　　陈斌见他醒了，放下手中的书，起身进了厨房，“我去把饭菜给你热一下。”

　　程潇老实得跟在陈斌的身后，低声开口，“老师，对不起……”

　　“先吃饭。”陈斌心疼了，将热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，叹了口气对程潇道，“你明知道我因为什么生气。”

　　“老师。”

　　“你还想让我更生气吗？”陈斌坐下，见程潇在他面前老实得站着，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。

　　程潇在陈斌的注视下，吃完了这辈子最难受的一顿饭。当年还敢调侃陈斌的勇气，如今荡然无存。

　　顾书楠一心想缓解气氛，于是对二人道，“那个……玩游戏吗？”

　　“玩什么?”

　　顾书楠真是北大的?陈斌对此产生了疑问。

　　顾书楠从柜子顶层翻出了一个落灰的盒子，“大富翁。”

　　“你哪弄来的?”程潇顿时觉得头疼，这顾书楠竟然玩大富翁?

　　“不然呢，我教你玩英雄联盟?”

　　“我劝你还是不要跟程潇玩游戏。”陈斌友好的提醒了一下顾书楠。

　　“我总不会玩游戏还玩不过程潇吧！”

　　“你还真不一定能玩的过……”陈斌在心里默默嘀咕，程潇学东西的速度，简直是令人发指。

　　果不其然，玩了几轮以后，顾书楠就崩溃了，“这不是靠运气的游戏吗？”

　　时候不早，顾书楠借口要睡觉，收好游戏盒就回房间了。

　　程潇收拾了房间的东西，跟陈斌小声道，“我去睡沙发。”

　　抱着被子正要离开，却被陈斌给拦下了，“还病着呢，睡什么沙发。”

　　“可是……”程潇话还没说完，就被陈斌给拉到了床上坐好。

　　“要去也是我去睡，你老实点，不许折腾！”陈斌的话，向来是由不得程潇质疑的。

　　“想什么呢？”陈斌还是头一回见程潇如此小心翼翼得，索性坐在程潇的身边，用手扳过程潇的肩膀看向自己。

　　“我惹您生气了。”难得程潇有这样的自觉，“对不起。”睡了那么久，陈斌不可能不跟顾书楠打听自己的事情，而顾书楠恐怕是知无不言的吧。

　　“还有呢？”陈斌虽然从顾书楠那里了解得差不多了，可还是想听程潇亲自解释。

　　“我答应您的事情，没有做到。”很多事情，总是事与愿违。

　　“我只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，结果你连这一件事都做不好。”如果早知道一切会变成今天这样，当初就应该更狠心一点，把你赶走。

　　当你把他变成自己的孩子，才发现，你会为他担惊受怕，会担心你在失去自己的生命前，先失去他。

　　“你还记得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?”陈斌现在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了，当初怎么就偏偏心软改口了呢？

　　“那天昏倒的事情，绝不发生第二次。”

　　“所以你是怎么做的。”期末熬夜复习，还明知有病，不肯去看，“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吗？跪下！”

　　程潇第二次跪在陈斌面前，已经是不一样的心境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，他把陈斌放在了跟程瑜翔一样的位置上，“对不起。”

　　“程潇，你得先给我解释一件事。”陈斌正色对程潇道。

　　“什么?”陈斌想知道什么。

　　“你是真的没钱?”顾书楠那句程潇是因为没钱才不肯去看病的，绝对不是空穴来风。

　　“不是。”不是没钱，只是有些钱，他不敢擅动。

　　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程潇没有答话。

　　“你是想让我打一顿，才肯说实话吗？”陈斌有些恼火，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呢？

　　“求您别问了。”有些事情，没办法解释。

　　“你别逼我打你。”陈斌现在是真想给程潇一巴掌。

　　“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，我打电话给你父亲，反正现在中国还是白天。”程潇的事情，程瑜翔肯定知道，说着拿起电话要出门。

　　“老师！”程潇想要拦住陈斌，却被陈斌转过身的目光给吓到了。

　　“我让你起来了吗？老实跪着！”

　　程潇膝盖砸在地上的声音，吓到了陈斌，泪水滴在地上，小声呢喃着，“求您……不要打电话给我爸！”

　　程瑜翔对他好吗？也许在别人眼里真的很好吧。不但管的少，还从未在金钱上对他吝啬过。可是，很少有人会明白，一个几乎得不到父亲肯定的孩子，有多么害怕父亲的失望。

　　“快起来！”陈斌真的心疼了，把程潇从地上扶起来，抬手替程潇擦去满脸的泪水，“别哭了。”

　　陈斌拧了热毛巾，给程潇擦脸，看着程潇哭肿的眼睛，心里的怒火减了大半，深深得叹了口气，于是道，“睡觉吧！”

　　陈斌拿了被子要去睡外面的沙发，程潇张口小声得叫了声“老师”，陈斌疑惑得回眸，发现程潇给他让出了位置，“老师还是在这儿睡吧。”

　　跟陈斌躺在一张床上，程潇觉得危险得往里挪了挪，谁知陈斌伸手把他拽了过去。

　　“你跟你父亲闹什么矛盾了？”这是很合理的解释。

　　“没有，我父亲……他是一个很少生气的人。”不许花家里的钱，只是程瑜翔单方面的命令。

　　“后悔吗？”虽说国内已经没有公费研究生了，但是顶尖的院校给学生的各项补助跟奖学金加起来，还能能够维持学生的日常生活的。

　　“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，后悔也来不及了。”程潇眼中透着雾气，转身看向陈斌，“老师，真的很对不起您。”

　　“你父母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，估计也得心疼。”哪有父母真的希望孩子在外面受苦的，陈斌也为人父母，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。

　　“也许吧！”程潇下午睡得多了，现在却清醒了很多，“不管怎么做，都没有意义了。”

　　“怎么会没有意义。”陈斌越来越搞不懂程潇的想法了，“我要是现在把你带回去让你考研你会同意吗？”

　　“不会。”现在放弃，那么所有的苦，就都白受了，就像顾书楠说的那样，就算是死也得死在这儿，否则坚持到现在的意义是什么？